宏观经济专题研究:“投资驱动型增长”正在走向效率悬崖
增长引擎的动态平衡原理。经济增长的根本动力源于投资与消费的动态平衡。投资直接创造新供给,拉动增长;消费则代表需求,是企业利润的源泉,并通过支撑利润间接拉动投资和增长。从分配角度看,GDP 分为资本收入和非资本收入(劳动报酬+税收)。资本收入集中在少数人手中,人均占有量大但边际消费倾向低,是投资/供给的主要来源;非资本收入人群人均占有量小但边际消费倾向高,构成消费/需求的主力。这导致投资与消费天然存在此消彼长的张力,其背后是资本与非资本收入分配的博弈。若分配过度向资本倾斜,短期内虽刺激投资,但会压制消费需求,消费疲软进而侵蚀企业利润,最终反噬投资本身。因此,可持续增长依赖于投资与消费比例的协调平衡,而非一味扩大投资。
中国投资效率衰减的实证链条。关键的会计恒等式(资本收入占比= 资本回报率r * (资本存量K / GDP))揭示了核心关系:在资本收入占比稳定的平衡状态下,资本回报率(r)与资本产出比(K/GDP)呈反比。其中,K/GDP是衡量投资效率的关键指标:其上升意味着资本存量增速快于GDP 增速,投资效率下降(边际产出减少);下降则意味着效率提升。
中国数据清晰呈现了投资效率持续衰减的链条:自2009 年次贷危机后,中国的资本产出比(K/GDP)持续上升,表明资本存量的增长速度长期超越GDP增速,投资效率不断下滑。与此同时,2010-2020 年间中国的资本收入占比却保持相对稳定。根据恒等式(资本收入占比= r * K/GDP),在占比不变而K/GDP 持续上升的情况下,必然意味着资本回报率(r)同步且持续地下降。这种投资效率下降与资本回报率下滑并存的现象,主因并非生产端要素受限(因为劳动要素充足、技术等无形要素易复制),而是消费需求(尤其是服务消费)增长跟不上供给扩张的步伐,导致产能利用率不足。具体表现为:大量投资(尤其占固定资产投资70%的、与服务生产强相关的建筑安装工程)形成的资本因需求不足而闲置,无法有效转化为GDP,推高K/GDP;同时,需求不足直接削弱了企业盈利能力,压低资本回报率(r)。因此,K/GDP 上升与r 下降是同一问题——消费需求不足——在投资效率和资本回报两个层面的体现。需警惕的是,资本回报率存在一个由风险溢价决定的下边界,一旦跌破,市场化投资将停滞,“投资驱动型增长”将面临“效率悬崖”。
结构困局破解与增长路径重构。破解当前因投资效率衰减和消费需求不足导致的结构性困局,关键在于扭转“重投资、轻消费”的路径依赖,核心策略是激活并扩大国内消费需求,特别是提升居民服务消费占比。消费的实质性回暖不仅能直接拉动增长,更能通过改善企业盈利预期,有效撬动更广泛、更有效的投资,形成“消费带动投资”的良性循环,这是最核心、最可持续的稳增长路径。同时,必须改革投资评估体系,将“资本存量/GDP”和“产能利用率”作为核心效能指标,严格规避无效投资和资本堆积。综上所述,中国要实现可持续增长、跨越“效率悬崖”,须将增长引擎从单一的“投资驱动”模式,切换至“消费引领-投资响应”的双轮协同模式,确保投资服务于有效需求,恢复增长引擎的动态平衡。
风险提示:模型失效与尾部风险,国内政策执行的不确定性。